江西庖厨列传

江西庖厨列传

庚子岁中，豫章郡庖厨有异闻。江西工业职院庖人某，六月朔日曝膳于市井之网，言黍饭中得鼠首。观者皆愕然，指爪齿列俨然，众莫能辨。庖正闻之，急令撤其图，告曰："此实鸭颈也。"乃召诸生慰之，令膳夫捧鸭笼示众，云："庖中唯豢鸭七羽，何鼠之有？"

时有南昌监市属吏至，执箸翻检再三，抚须而叹："吾观此物，鸭颈无疑。其形虽异，盖火工过甚尔。"遂立榜文以告郡县。然市井哗然愈甚，或戏称"指鼠为鸭"，或拟之"鹿马之辩"。太学生聚而歌曰："庖中鼠首何巍巍，官云鸭颈不可违。赵高若见应垂泪，指鹿功夫未入微。"

越旬日，省中合议有司终勘其事。验以刑名仵作之法，较以鼠鸭图经，乃断曰："异物实为啮兽之首，类鼠属。"于是舆情鼎沸，前之辩者皆默然。太史公闻而叹曰：

"甚矣哉察实之难也！昔秦二世时，赵高指鹿为马，群臣莫敢忤。今观庖厨之事，鼠首鸭颈之辨，竟使司市失其目，庖正惑其心，岂非利欲熏其眸耶？"

"夫庖厨者，养贤育才之地，竟藏污纳垢若此；司市者，监民正俗之官，乃作掩耳盗铃之举。初若以实告，不过黜庖正、惩膳夫耳。及饰非拒谏，遂使鼠首之微，成天下笑柄。谚云'欲盖弥彰'，其此之谓乎？"

"然今庶民非复黔首，观物有镜，议事有网。虽权柄可暂蔽耳目，然真相终浮于世。后之览者，当鉴此案：欺人者终自欺，护短者终露短。为政之道，在诚而已矣！"

赞曰：鼠首鸭颈，本易辨耳。饰非拒谏，遂成笑史。庖正监市，其目眇眇。幸有舆情，烛照九幽。太史执笔，以警来者。食黍者艰，可不慎乎？